【雙魚之論】
本篇是以技術面的角度來拆解哈佛允許的中共認知作戰。
【一場哈佛公關演出,與我們的錯位感】 Gene Ng 20250607
老實說,我沒看那場蔣雨融的哈佛畢業致詞影片。但是我看過太多轉述:媒體摘要、臉書貼文、X平台截圖、YouTube剪輯、網友逐字稿……那場講稿的語錄與標題句子已經像廣告標語一樣四處飄散,甚至進入各種親中、自嗨、左膠、酸民不同立場的詮釋場域。我不看完整版,並不代表我沒接觸過她的語言風格;相反地,我看得比完整版還清楚。
因為我太熟悉了。那種「報喜不報憂」、全程帶笑、光芒萬丈、句句正確、卻毫無殺傷力的話術,我聽過太多。連眉頭都不用皺一下,就能預測她會說些什麼、刻意不說些什麼。這不是演講,這是背稿加微笑的精準投放,是一場專業級的「人設塑形」,不帶一絲煙火氣,卻滿載空氣芳香劑。這種語言不是要改變世界,而是要讓世界誤以為一切都好。
她說:「如果有一個女人買不起衛生棉,我就不算富足。」——乍聽之下像是某個人文基金會的標語,柔軟、無害、彷彿道德感的代言詞。但抱歉,這類句子,我高中參加演習比賽時就嘴炮過。差別只在於,她有哈佛的舞台,配上完美的英語發音和設計好的肢體語言,再灑上一點東方女性柔美的刻板印象——「世界需要更多像她這樣溫和理性、又不挑釁的華人面孔」。她不是要挑戰權力,而是讓權力更舒服地坐在觀眾席上鼓掌。
講話不帶顛覆性,正好適合這個需要表演但懼怕真話的世界。她成為了完美的外交花瓶:無懈可擊、姿態得體、情感充足、卻不會引發任何政權的不適感。這種人,才能走進今天的國際舞台,成為「可出口的進步模範」。
蔣雨融的講稿絕非即興之作,那是一場經過層層包裝、精心雕琢、打磨得光可鑑人的「標準進步話術套餐」。多元、共融、人道、包容、賦權、地球村,每一個詞都像從NGO公關手冊中複製貼上的熱詞,整段演講就像一碗溫熱的語言濃湯,香味撲鼻,毫無營養。那不是真話,是格式化輸出的高級文字泡,是話語泡沫經濟。
但最諷刺的是,這位自詡為關懷世界的講者,卻對腳下土地最深層的壓迫完全視若無睹。她不談六四、不提新疆、不碰審查、不碰牆,對那些真正「買不起發聲權」的中國人閉口不言。像是走過一條滿地鮮血的街,卻選擇只拍陽台上的一盆花,再配上一段暖心旁白。
這不是沒意識,是刻意選擇。這不是理性溫和,是策略性消音。她懂得每一個字的重量,也懂得哪些字是高風險投資。她避開的,不是敏感議題,而是會讓權力不爽的真話。她不是發聲,是避聲。
而這種消音,不是無聲,而是選擇用另一種「有聲的無聲」來包裝自己。像是一場舞台劇裡,故意對著觀眾訴說愛與希望,但永遠不轉身去看後台的傷口。這就是所謂的「國際安全語言」,一種能夠通過所有政治檢查、不激怒任何利益集團的完美話術。每一個字都準確,每一句話都精美,但語言與真相之間隔著一整座長城。
整場演講,你幾乎可以感受到那股濃濃的既視感——像極了老教科書封底的插畫:五個小孩手牽手,笑容燦爛地圍繞地球。這幅畫騙得了小學生,但對成年人來說,那不是理想,那是幻覺。那是一幅由政治繪師勾勒出來的、理想化過度的空中樓閣。
我們曾經天真地相信資訊流通會換來自由,商品交流會帶來和平,結果我們換來的是出口控制、晶片禁令、國際制裁、網路審查和一堆加密帳號。全球化不但沒有救贖世界,反而讓強者更強,讓弱者更無聲,讓語言變成既得利益者的新裝飾品。一邊說著「人權至上」,一邊輸出監控科技;一邊喊著「終結貧窮」,一邊製造新的階級牢籠。
蔣雨融講的那些詞,早就成了空殼。與其說她是在提倡進步價值,不如說她是在進行一次語言的掏空與重塑。用最無懈可擊的詞彙,做最乖巧無害的發聲。像是用綢緞包著一塊鐵鏽,外表光鮮,內裡生鏽。
如果中國夢已經不能在中國本土說,那麼就找個哈佛舞台,用別人的語言,講一個大家都喜歡的中國故事。那不是倡議,那是出口導向的公關術。中共早已明白,要洗白,不靠強硬語言,而靠溫柔語言。你以為蔣雨融在說人權,她其實在說:「看,我們也很文明。」而文明,就是這場話語競賽裡最廉價、卻最有效的招牌。
這場風波會在台灣炸鍋,不是因為我們玻璃心,而是這場秀太精緻、太計算、太熟悉——熟悉到讓人反胃。蔣雨融站在哈佛那座頂尖學術殿堂,說著「敵人也是人」這種道德綠光語錄,講得像是在爭取全球大同,實則是在偷渡一種虛假和解的糖衣。
你說蔣雨融單純?別鬧了。她爸爸是「中國綠發會」高層,她自己一路受惠於體制資源,從中國的階級電梯坐到美國的象牙塔。你要我相信她講這些話毫無政治意味,那我乾脆相信抖音是真的在「增進文化交流」。她是時代造出來的模範生,懂得閉嘴、知道要在哪裡講什麼樣的話。
更可怕的是,這些話說得太順口、太無破綻——這不再是「小粉紅」的戰術,而是「高階粉紅」的話術。蔣雨融的語言已經學會了如何讓自由社會無法駁斥,如何讓批評顯得像是打壓一個努力發聲的東方女性。這種話語,才是真正的言語武器。這是一種高端的話語滲透,穿著進步語彙的外衣,散發著權力的香氣。
我們當然有批判力,只是有時候情緒蓋過了焦點。看到哈佛被罵爽,看到川普開砲更爽。因為我們厭倦了那些吃飽太閒的白左精英一邊呼籲和平,一邊睜眼說瞎話。可是我們得小心:不要讓情緒替代了邏輯,更不要讓快感蓋過了立場。敵人的敵人,不一定就是朋友。
別忘了,川普也是那群精英之一,只是他不演。他拿著金湯匙砸向其他金湯匙,砸得越響,我們看得越痛快。但川普不是救贖,是另一種幻象。他罵哈佛,不是因為反權貴,而是因為他想獨占話語權。打菁英,是為了建立自己的帝國。這一切,是另一場政治劇場,只是換了布景。
我們不是恨哈佛,我們是恨那種自以為正確卻實則偽善的表演。我們不是怕蔣雨融紅,我們是怕這類包裝得毫無破綻的政治煙霧彈,正悄悄改寫世界的敘事權。我們是怕,在掌聲與美詞之間,真相已經徹底被挪移了位置。
當善良變成行銷包裝,當講「正確的話」變成一種外交策略,當一場畢業致詞都能被包裝成文化和解的典範,我們怎麼還能不戒慎?
我不討厭蔣雨融。她只是下一個演出者,站在舞台中央,重複背稿。真正該警惕的,是整個節目製作組——從選角、劇本到剪接,全都安排得剛剛好。
我們的社會不能再讓這種劇碼一再上演,然後還給予掌聲。當語言被消毒、被修飾、被過度包裝,我們聽到的不是理想,而是一種對批判力的催眠。我們不能再讓表演取代現實,不能再讓掌聲蓋過質疑,不能再讓語言成為遮羞布。
我們要的不是下一位講得更好的蔣雨融,而是下一個敢說:「我不信這套」的人。那種人可能不會上台、沒有人脈、說話不夠溫和,甚至講話會卡詞,但他說的話,才是真的。那些話可能不美,但是真。
如果說這場致詞帶來什麼啟示,那就是——醒醒吧。我們不能再對「講得好」這件事感到崇拜。語言不是演技比賽,不是誰比較會用詞、誰比較會哭,而是誰敢說真話。真正的演講,不是討喜,而是令人不安。
蔣雨融的致詞不是罪,是徵兆。她的成功,是這個時代的失敗。
真正的理想,不是高聲喊「明天會更好」,而是低頭看著今天的爛攤子,問一句:「為什麼我們還在這裡打轉?」這句話不美,但該問。
這不是忌妒,不是仇富,不是不甘。而是面對現實的必要清醒。讓我們記得:說出事實,不是攻擊;拒絕假象,才是真正的尊重。
因為我們不是缺乏希望,而是太容易被糖衣假象催眠。我們不是沒有夢想,而是太習慣把別人的夢,錯認成自己的藍圖。
我們需要更多會懷疑、會刺破、會打斷掌聲的人。這才是我們在哈佛舞台下,應該學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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