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憲法凌駕國際法？ 自由社論 2023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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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does a foreign minister citing their country's constitution aim to prove? And what can it demonstrate?
一國的外交部長拿出本國憲法的主張，是想證明什麼？能證明什麼？

中國憲法凌駕國際法？    自由社論 20230309

中國新科外交部長秦剛，在兩會記者會拿出一本「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很得意地唸了一段：「台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神聖領土的一部分。完成統一祖國的大業是包括台灣同胞在內的全中國人民的神聖職責。」攸關國際安危的議題，卻拿本國憲法當令箭，恐令國際外交界啞然失笑。台灣則有人笑不出來，因為秦剛戳破了「九二共識」（為「呆胞」客製化）的模糊空間！

其實，就拿憲法來說，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憲法，之前還有別的版本。一九五四憲法，係以一九四九的政治協商會議共同綱領為基礎，然而，這麼「莊嚴通過」的憲法，卻沒有提到台灣。當時有個國際背景，一九五二生效的舊金山和約並未實現開羅宣言。一九七五憲法，依舊如此。直到「建國」三十年後，一九七八憲法才提到：「台灣是中國的神聖領土。我們一定要解放台灣，完成統一祖國的大業。」看來，當年地緣動態促成的上海公報、建交公報，美國的妥協刺激了北京的胃口。一九八一，中國對台提出「葉九條」，接著一九八二憲法則以統戰措辭改成：「台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神聖領土的一部分。完成統一祖國的大業是包括台灣同胞在內的全中國人民的神聖職責。」也就是秦剛照本宣科的內容。

我們在此不是要考據中國憲法，因為不管哪一本憲法，都沒有現代國家依法而治的實質，除了「中國共產黨領導」之外幾乎未曾真正實施。我們想提問的在於：為什麼中華人民共和國前三十年的憲法沒有提到台灣，後來卻增補了三萬六千平方公里的台灣是神聖領土？本來沒有的領土，後來變成自古以來就有，不僅令人嘆為觀止，也令人合理懷疑，未來會不會又有他國的領土入列？反倒是，二○○一至今的「中俄睦鄰友好合作條約」明言：「締約雙方滿意地指出，相互沒有領土要求，決心並積極致力於將兩國邊界建設成為永久和平、世代友好的邊界。」大筆一揮，俄羅斯自沙俄以來侵佔的一七○萬平方公里中國領土，就大方送出去了。

秦剛還自鳴得意地反諷：「中國人民有權問：為什麼美方在烏克蘭問題上大談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卻在中國的台灣問題上不尊重中國的主權和領土完整？為什麼一邊要求中國不向俄羅斯提供武器，一邊卻長期違反八一七公報向台灣售武？」住在玻璃屋，不要向人丟石頭。講到領土，北京至今也說不清楚，烏、俄兩國疆界在哪裡？甚至，中華人民共和國與鄰國的清楚疆界為何？不斷閃躲這個問題，不是不尊重他國的主權與領土完整嗎？而美國軍售台灣，源自中國武嚇台灣，別的國家樂見其成，只有中國跳腳抗議，何以致之？至於中國軍援俄羅斯，不是只有美國有意見，民主世界幾乎群起反對！秦剛的言下之意，難道是要申訴，中國有權利向俄羅斯提供軍援，準備越過西方的紅線？

一年多前，普廷對烏克蘭發動「特別軍事行動」，沒想到速戰速決變成深陷沼澤。北京原本可能盤算，烏克蘭在「外國干涉勢力」馳援前便投降，足以作為閃電奪台參考劇本，不久卻在烏俄持久戰中陷入進退兩難，所謂的「對話談判調停者」，主旨應是為自己尋求脫身之計。只不過，烏俄戰爭已經為北京留下兩個難纏的問題，一是西方戰略清晰、提前部署嚇阻中國武力犯台，二是中國對烏克蘭的主權觀改變了西方對台灣的主權觀。儘管北京一再宣稱，「台灣問題和烏克蘭問題有著本質區別，兩者不可類比」，但習近平自己野心外露，且不離不棄侵略者普廷，西方絕不容「今日烏克蘭、明日台灣」。

上個月底，北京公布「關於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的中國立場」（只有烏克蘭危機沒有烏俄戰爭、俄入侵烏），開宗明義就是「尊重各國主權」：「各國主權、獨立和領土完整都應該得到切實保障。國家不分大小、強弱、貧富一律平等，各方要共同維護國際關係基本準則，捍衛國際公平正義。國際法應當得到平等統一適用，不應採取雙重標準。」講的天花亂墜，但它隱約指向烏克蘭的全部或部分屬於俄羅斯，以為台灣屬於中國張本。中俄有志一同，他們定義的領土，就是武力可征服之地。中烏互相承認，北京猶且不在乎烏克蘭的主權與領土完整，既然如此，西方又何必尊重北京對台灣的片面之詞？北京用憲法解釋國際法，不啻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