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傲者一樣無知（全）

生命如何而來？一神教說上帝賦予、回歸上帝；佛教說無始自有、無限循環，兩者都是閃避問題。即便現代醫學發展神速，其實醫師也一樣無知。

在生命之前，任誰都要謙卑。

各有專業的醫學與法學早有緊張關係，法學若是匠，醫師也是技術者。醫師的救人行為，在傳統的法律觀點即為「傷害」。但我們早已發展出嚴謹的程序來網開一面，稱為「阻卻違法」。要不，只能任憑奶嘴法官依法條照判？

科技進步後，人似乎逐漸趨近上帝。在器官移植上，醫學與法律又碰在一起，這次面對的是生死關，雙方在心跳與腦死間拉鋸著。法學說，要心跳停止五分鐘才能確定，否則就是殺人；醫學說，浪費這寶貴五分鐘，器官就壞了，還談什麼移植。

體外循環技術，只能拉近卻無法弭平這鴻溝。器官移植攸關生死，生死交關之際必然衍生器官賣賣，甚至為了買賣而擄人而殺（法輪功、維吾爾）。以前是犯法黑市，現在被中國玩成國家政策。

十多年前有位鄰居，到中國換器官，痊癒了，現在常去登山。提起這段經歷，他委婉的說：生死交關。暗示著，他不深究器官來處。不知道比較好。假設是我，我也不敢知道。

誰能在生死交關泰然？

聖嚴法師罹患腎臟相關癌症過世，台大醫院曾建議換腎，但法師堅持不肯。當時傳聞：法師認為色身敗壞是自然，換腎機會留給年輕人。現在看來，法師或已察覺器官來源有異，而做此決定？法師，才是真正《金剛經》的修行者，其餘成天金剛長金剛短的，不是學舌的鸚鵡，就是認為既然是全是假，那就無不可了。

技術無罪，機器無罪。但人有道德，應該知道什麼線不要跨越，怎樣的行為要猶疑，要譴責！

技術者不能只看自己而不懷疑上下游。上下游的惡，沒有自己這一關做轉折，便無從發生。這是「共業」。要不然，我們為什麼呼籲「沒有買賣，就不會有殺戮」，就是想以停止下游的「無惡」（無記業），來消弭上游的「惡」（犯根本戒）。

針對「動物權」尚且如此，對人，對生命權呢？技術者選擇性的視而不見，然後鄙夷「別人聽不懂」，連同為醫者，也還暗分台大成大博仁、外科內科而加以輕蔑。這樣，比起被鄙夷者，可能更卑劣。

器官移植有牽涉生死關，有許多模糊界線。不只是法律問題，而是社會、倫理、道德、哲學、神學等問題。是綜合問題，不是醫學界內部的專家獨裁議題。在正常社會、嚴謹管控下，我們有疑惑或許就夠了；但對為買賣而殺戮的殘暴社會，我們要加以譴責，或效法聖嚴法師拒絕。

若無證據，社會不能所以也無須以法律追究個人，但技術者至少要表達對生命的謙卑，更不是對大眾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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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聖嚴法師拒絕換腎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