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ment】
先趁機講個小故事。
終戰後各受降區隔離,不准人員與物品移動。經過短暫時間命令日本人清除己方所部署的地雷、水雷之後,除留用掌握重要技能者外,其餘接遣返(引揚)回國。用的,是美軍船隻。
當時規定日本人遣返,不能攜帶旅途必須範圍以外的財與物。比方說只能攜帶幾本書、幾件衣服、以及少少的日幣(300日圓?)。其餘,都要在當地拋棄或送人或變賣(但賣了也沒用,又不能帶)。
一方面,這是基於掠奪物要在當地放棄的想法,一方面則是禁止因為人員流動造成大量通貨流動,造成預期以外的通貨膨脹。
吸引外資,就會出現這效果。
假使本國沒有準備適當的產業給外資投入,外資就會投入資金停靠站:股市、債市、房市。而股市又與產業相關,因此,若政府沒有引導未來產業,則資金只能進入房市。
這就是過去幾年房價,在景氣不佳、薪資不漲、人口老化的內部不利條件下卻仍然大飆的原因。原因出在外部條件。
罪惡,當然在政治。
選民現在已經知道誰是爛人,知道咒罵這幾個人(如鄭佩芬公開說馬「令人厭惡」)。但,選民對於「結構」卻仍一知半解。
於是,那些出產爛人的組織(國民黨為主,民進黨為次),總能推出新人應戰。只要換上新人新臉孔,哪管政策繼續不變,選民仍舊會咒罵與拋棄舊人而迎接新人。他們無法瞭解也不願瞭解拉長時間的因果關係,他們不願也無法理解眼睛看不到,只能用理智去思考的因果關係。
無論選民喜歡不喜歡舊人,也無論選民如何厭惡舊人,反正舊人已經任期屆滿「你奈我何」了。讓選民咒罵舊人,正好成為新人上舞台前必要的序幕鋪陳。
新人與舊人,都是從同一個梯子上舞台的。
選民因此總是歡天喜地的的繼續投票來害自己。
這就是無關出生地在哪裡的巴子與高級人的差別:高級人總能一代又一代的欺騙巴子。從反攻大陸、國際化自由化到清廉。
鮭魚返鄉還是宙斯霸凌?○朱敬一 (2014.11.04) http://bit.ly/1txneMu
在過去十幾年間,台灣有兩個經濟政策我都覺得不安,但是由於主事者信心滿滿、聲勢浩浩,外界的異聲或則被忽略、或則遭嚴正反駁。久而久之,這些政策就變成了金科玉律,好像「做了台灣經濟就好了、不做台灣經濟就完了」。如果這個政策是錯誤的,大概要等到諸多惡果一一浮現,才能叫主張者見棺掉淚。但是這棺材淚水不只是主張者在流,而是全民在付代價。
前文所提的兩個經濟政策,一個是「吸引外資來台」,一個是「吸引鮭魚返鄉」。
先談外資來台。外資為什麼要來台?當然是因為台灣的投資報酬率高。但是投資概分兩類,其一是建工場、買設備等實體投資,提升台灣的產業實力,開拓就業機會。其二是投入股市、炒作房地產等,對台灣產業毫無幫助,只是把股價房價拉高、把散戶股民吸引到股市。台灣的產業衰退久矣,最近十年實體面的投資機會實在不多。在這種情況下,莫名其妙吸引資金來台,除了拉升股價、房價,哪有什麼提升經濟的效果?吸引外資來台的惡果就是房價被炒作需求而拉高,年輕人越來越買不起房子,民怨沸騰。
主政者對全球第一高的房價未必掉淚,卻總是能提出「平價住宅」等拉抬供給的政策。吸引資金回台是增加房屋購買需求,而推出平價住宅卻是增加房屋供給。同時推出這兩種政策,像是同時服用腹洩藥與便祕藥,錯亂不堪。
再談鮭魚返鄕。進入主題之前,先談談「鮭魚返鄉」這個名詞之爛。大約十七年前,美國的國家科學院(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編印了一本書,名為Between Zeus
and the Salmon。宙斯是希臘神話裡的眾神之神,威力強大,四處拈花惹草兼播種。但是鮭魚卻是另一極端,一生只能繁殖一次,完成生育即死亡。鮭魚返鄕其實不是什麼榮耀的事,而是一個垂暮之年、因為沒有辦法在深海大洋產卵,只好回到熟悉地讓卵子安全養成的「最後一件事」。鮭魚不是驍勇強悍的魚類,卻常是其他掠食者的標的。他們的存活靠得是大量產卵;就算被消滅掉幾十萬卵子,也還有其他許多靠「魚海戰術」存活。鮭魚一生沒有創意、沒有激情、沒有變化。它一生唯一的高潮就是逆溪返鄕,然後死亡。
台商為什麼要返鄉,當然是因為台灣的經營環境好。可是當年會被中國大陸吸引而去的台商,必然是看上對岸土地成本、勞工成本、官僚彈性等成本面經營優勢。雖然最近十年大陸的經營條件變差了些,但在成本面台灣仍舊不是對手。中國大陸即使沿海各地土地、勞工成本變高了,但是他們可以「騰籠換鳥」,把需要低要素成本的企業挪移往內陸成本更低之處。我怎麼想都想不通,一腦子追求cost down 的台商,如果可以選擇去甘肅或越南設廠,為什麼要回台灣?
總之,台灣要拼成本,是無論如何拼不過中國內陸與中南半島的。如果當初因為尋求低成本而西進的廠商現在又想要回台灣,老實說這不是件好事,反而代表台灣的要素成本已經低到「堪與對岸比低」的地步。果真如此,那是台灣的悲哀,也表示我們的產業根本沒有升級,以至於對岸台商可以左右逢源。
台灣唯一堅持不赴大陸投資的事業,就是極度重視研發與智財保護的高科技業,因為智財環境是對岸比不過台灣的。當年台積電也曾經赴中國大陸設廠,但是當地員工流動率太高、智慧財產保護太差,台積電認為在對岸設廠根本沒有辦法培養人才、永續經營。因此,高科技廠選擇待在台灣,是因為台灣在智財保護方面相對有利。當年高科技廠選擇不去,現在當然也不會有高科技廠隨鮭魚潮回來。
總之,會返台的大台商,通常不是因為看上台灣的低生產成本,絕對是他們心中叧有其他操作標的,例如買媒體啦、炒房價啦、標通信頻道啦、搶下銀行啦。他們的作為,真的比較像鯊魚而非鮭魚;他們所需要的協助,絕對是特許特准的權力而非通融協助的便利。民進黨執政的2006年,行政院把協助台商返鄉的窗口設為經濟部投資處、中小企業處等,還設下諸如貸款、科專等獎勵誘因,都是腦袋不清楚、經濟學沒讀通的人胡整出來的雜燴。遺憾的是,這種雜燴鮭魚經濟政策居然也受到國民黨的支持,兩黨八年下來,終於養出了像頂新這種返鄉變種鯊魚。變種鯊魚其實更像宙斯,絕對不像鮭魚。鮭魚與宙斯之間的差別,其實是顯而易見的。
從這個角度來看,發生黑心油、炒地皮、標4G、高財務槓桿買101等事,真的不能算是意外。對那些當初推動「宙斯」返鄕政策的人而言,他們對台灣人民的罪孽,恐怕不亞於鯊魚商人。是謂「錯誤的政策,比黑心油還可怕」。
*中央研究院特聘研究員、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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