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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8-29

權貴子弟的政治異想○吳乃德 (2014.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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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舉了幾位超級巨富:麥克・彭博(經營能力)、華倫・巴菲特(獻身公益)、喬治・索羅斯(支持民主人權)為例,彰顯其與社會的正向關連(公益)。

這些,連勝文都沒有。一丁點都沒有。


連勝文的參選,只是為連家自己。他的一切來自父親,父親的財富來自接收大員的祖父,而曾祖父原本只是窮書生。

連勝文本可當安樂侯至死。參政,是作為連家王儲的他維持「連朝帝國」的必要選擇。
但連戰兩度選總統失敗,自己又莫名其妙為人作嫁挨一槍,姐姐賣禁藥被訴。已轉型為北京代理與中資商賈的「連朝帝國」已經岌岌可危。
選舉失敗,「連朝帝國」就沒有明天嗎?
所以,連要拼命!

選民在抱怨高房價、低薪資與混亂社會之餘,若無法參透「帝國復興」的勝選將強化小民被不公義對待的趨勢,還幫忙屬鈔票,那只能「繼續抱怨」。
世世代代只能抱怨!

權貴子弟的政治異想○吳乃德 (2014.08.26) http://agorataipei.blogspot.tw/2014/08/blog-post_26.html
選舉經常不是比賽政見,而是敘述不同的國家故事,或者建構對未來國家的想像。陳水扁的故事是那一個世代臺灣人的故事:從逆境中崛起。歐巴馬和林肯的選舉,也都代表著國家的希望和對未來的想像。許多年輕人排斥連勝文並非因為「仇富」,而是民主的時代精神。連勝文如果當選將是另一個極端,敘述另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也提供對台灣民主的不同想像。

人生充滿意外。陳水扁窮苦出身,在人生道上必須克服許多障礙,這些後來卻成為他從政的資本。他憑自己之力奮勉爬升,將烏魚子看成木瓜乾,戰後世代許多人有類似的經驗。許多人從他身上看到自己,或者未能實現的自己。如今有誰記得他競選總統的政見?我們記得的是:一個貧農之子在台灣居然可以競選總統、而且當選總統。當時許多年輕人受到鼓舞。我們當然也記得:可以為台灣人帶來驕傲的人,執政之後卻帶給台灣人巨大的恥辱。不過,這是後來的事。

民主選舉經常不是在比賽政見,而是在敘述各種不同的國家故事,或者建構對未來國家的想像。陳水扁的故事正是那一個世代臺灣人的故事:刻苦耐勞、辛勤工作,然後從逆境中崛起。美國總統歐巴馬的選舉雖然也有政見,可是其能激動人心卻是因為他身上所代表的美國故事:兩百多年的奴隸制度,接著一百多年白人對黑人的欺凌,黑人的解放運動,黑人的力爭上游,最後是他選戰所象徵的種族和解。歐巴馬和林肯一樣,競選總統之前毫無執政經驗,可是卻代表著國家的希望和對未來的想像。

連勝文誕生在權勢和財富之家。他的生活從來不需面對困境,他的職業生涯也非常順利。連每一個臺灣男生都需面對的最起碼磨練服兵役,他都沒有機會接受。然後他娶了同樣出生於富家的妻子,一起住在台灣最昂貴的豪宅。連勝文的一生至目前為止非常幸福快樂,而且一切都來自於父親。然後他突然告訴我們,他要當臺北市長。台北市民能接受嗎?

民主社會建立在許多基本價值的基礎上,其中之一是平等。法律地位和政治權利的平等只是最起碼的底線;貧富和權力的不平等分配,都不符合民主的時代精神。絕對的平等當然不可能;二十世紀之所以成為人類史上最悲慘的時代,正是由於絕對平等的理念在蘇聯和中國所造成的悲劇。我們容忍某種程度的不平等,但其前提是:不平等的存在對全社會有利,甚至能增進弱勢者的福利。

在接受某種程度不平等的同時,民主社會也小心防範另一種型式的不平等:財富、權力、和文化等不同的資源,集中於同一羣人手中。財富和權力的不平等分配雖可接受,卻不能集中、或重疊。掌握較多財富的人,不能因此而享有較大的政治影響力。經濟領域的不平等不能侵略政治領域,造成不平等的政治影響力。民主體制對競選經費的限制,也是為了實現這個平等理念。貴族社會的不合理特徵,即是同一羣人同時擁有財富、權力、和文化,而且透過生殖延續不斷。這是民主時代精神的大敵。許多年輕人排斥連勝文並非因為「仇富」,而是不自覺地受到民主時代精神的影響。連勝文從政最大的障礙,即是此種民主的時代精神。他原先的人生優勢忽然成為從政的包袱。

然而民主社會的好處之一,即是價值的多元。選民固然不希望財富介入政治,不過有時候也會支持財富可觀的候選人。先前的紐約市長即是一例。麥克・彭博是第三代的俄國移民,他白手起家成為美國排行第十名的富豪。911的恐怖攻擊之後,紐約市民擔心未來的經濟。選民希望彭博的經營管理能力、他創業所顯示的眼光和想像力,可以為重創的紐約帶來經濟復甦。然而,連勝文並沒有輝煌的創業經歷、也未曾展現經營管理的能力。他無法提供不同的價值,來取代民主的時代精神。

民主社會裡的另一種價值是對公益的獻身。在先進資本主義社會的美國,許多來自財富之家的年輕人熱心公益。美國第二富翁華倫・巴菲特將三百億美金捐給比爾・蓋茲的基金會之外,也捐助三個子女的慈善基金會各二十五億美金。他的長子數十年當專業農夫,在伊利諾州的玉米田裡親手耕作,常到非洲、南美洲教導當地農夫如何種玉米、記帳。他將父親的贈款部份用於保護非洲的犀牛。另一個音樂家兒子則成立以性別平等為任務的基金會。女兒的基金會則關注幼兒教育。

匈牙利第一代移民的投資銀行家喬治・索羅斯則是在累積財富的同時,親身做公益。他的「開放社會基金會」遍布全世界,支持民主運動及人權活動。當獨裁政權紛紛崩潰之後,他將目光移至美國國內。投入捐款之前,他邀集美國頂尖的社會科學家和哲學家聚會,討論如何善用他的捐款。這些巨富長久以來的活動都顯示了強烈的使命感。如果有一天他們要挾其巨大財富介入政治,我相信選民不會反對,因為他們早已證明自己對公共利益的關切。可是連勝文過去曾經表現出對公共利益的關心嗎?

生長在財富之家並非連勝文所說的「原罪」。之所以成為原罪,是因為他的一切都依賴父親;他未能創造任何感動、或至少能說服選民的東西。原罪不是所有富家子弟的共同負擔;許多人寧願選擇和父親完全不同的道路。1997年一位在紐約貧民區中學任教的單身教師,被發現死在自己的公寓中。這位年輕的老師充滿教學熱忱,非常受學生歡迎。他的屍體除了槍傷之外,還有刀傷。後來知道兇手是他的學生,而刀傷則是為了逼他說出金融卡的密碼。案發後,鄰居及同事們才發現,他的父親是時代華納公司董事長兼總裁。他住在四層樓建築裡的一房一廳公寓中,樓下是咖啡廳、愛爾蘭酒館、鑰匙店。他的家庭背景讓他六年的鄰居嚇了一跳。以他的出身,本無須去當中學英文教員。即使要以老師為志業,也無須去一所大門設有武器感應器的學校。他為理想付出生命的代價,令人感嘆;他選擇不同道路則令人欽佩

選民看不到連勝文,只能看到他父親,因為他的一切都來自於父親。選民看不到他自己努力成就了什麼。他從小到大,一切都來得非常容易。他應該沒有料到這次選舉會如此麻煩,麻煩到必須表演令人發笑的割稻行為。過幾天他還要去搭公車、租Ubike。在選民結構藍大於綠的選區中,他極可能當選台北市長,繼續他的幸福快樂。他的當選將是陳水扁的另一個極端,敘述另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也提供另一個台灣民主的不同想像。不過如果台北市選民普遍堅持民主的時代精神,他可能落選;落選對他並非壞事,這是他面對真實人生的開始。可是他落選對台北市民到底是福是禍,目前卻難以預料。因為另外一位候選人會是怎樣的市長,令人完全無法預測。
*作者為中央研究院研究員(原文刊載於吳乃德落格,轉載取得作者同意)



4 則留言:

  1. 台北市長選舉的藍營基本盤本來就是錯縱複雜的政經貪汙共犯結構,從諸如兩代公務員致富傳奇的連家等等黨國高層之流,到分得某些好處的一般眷村勢力及本省地方民代/樁腳、老軍公教階級、炒作房地產得利者,以及與中國因素強烈連結的台商/兩岸政商軍第二代族群中得以顯而易見的看出,連勝文(連家)的參選也就是要繼續代表這些族群階級的共犯結構可以一定程度上的繼續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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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這些族群在台北市本來就佔有族群數與資源分配和操作媒體輿論的優勢,經由台北市分配的資金資源則是從整個台灣而來濃縮於台北一市,因此付出相對少的成本也拿到超乎自身貢獻的資源.但過去已經連續16年支持國民黨籍市長執政的廣大台北市族群,並非完全不知道馬英九能力不足,也不是不知道郝龍斌也沒什麼才能,或是不知道花博等辦完消失的鉅資活動暗藏政商分贓勾結藏汙納垢,更非不知道平等是絕對重要的民主價值,而是因為他們本來就屬於這個難以裂解的共犯結構之中,他們多數並不對政治抱有期望,對台灣處境更是沒有信心建設正常化的國家市政,自私心態下只求維護自身財富或些許權勢能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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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所以傳統台北市選舉盤上來說,雖然候選人也要在表面上維持良好道德與親民深入基層的形象,然而泛藍參選人要說服選民的是能幫他們維持利益,而非幫他們拿到公平正義,或是證明他過去貢獻公益也真的有管理能力,許多公平正義措施和都市規劃反而對許多有權勢的市民或特定族群來說是絕對的票房毒藥,對於這類價值的選舉盤,強調出身和血統反倒是種優勢.台北市長選舉的基礎是台灣不健全的民主政治背景及南北地區資源分配不均下的產物,當中包括了近年被拿到好處又掌控媒體的階層盡力淡化但實質上存在並嚴重影響台灣政治根本的族群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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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連勝文不是擔心要告訴選民他作為一個蹦到檯面上來又沒有施政經驗的權貴子弟要當台北市長有何問題,而是要在這種基本盤上,一邊與泛綠在選舉議題上和稀泥,一邊提出對選民來說感覺差不多的萬般政見,最後他期盼能用台北市龐大的執政資源重建連家勢力後進軍總統府,同時也讓選舉過程中嘲諷批判他的人能面對台灣真實政治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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